第31章 婚旨_谁叫我夫君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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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婚旨

  有的人生来就是光芒闪闪,仿佛做什么事都可以信手拈来的成功。

  而另外一部分人,不管如何去挣扎、阻止,好像永远无法翻越过那座大山一样。

  主角就是主角,反派始终是反派。

  在所有故事里,所有的反派终其所有拼了命的付出了一切,去和主角对抗。然而,那所倾泻的所有伤害和力道,终究还是都会反弹到自己身上。

  而看客们纷纷拍着手,皆大欢喜。

  主角依旧光芒万丈,反派下场凄惨。这似乎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江嘤嘤走在东宫前长长的宫廊上,日影偏斜撒下金橘的灿灿光芒,将高悬着的风灯和廊柱投下的阴影拉长。

  远处宫殿檐角如云层叠,倾盖覆压,高低冥迷。风一过,吹得参天古树葳蕤枝叶簌簌,恍若阴风吹起层层寒意。

  漆红的廊柱高怂入云,撑起的朱顶遮盖了一方天日。站在宫廊尽头的少女,在这斜阳下只剩下漆黑一点的身影,就像一粒砂砾一般渺小。

  “皇子妃。”扶姞快步追上了那抹身影,看着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的少女,松了口气,赶紧道,“咱们该回去了。”

  出了这样的闹剧,皇子妃怎么还能敢乱跑。

  江嘤嘤回过头来,长睫微掩,漫不经心拨弄着腕间的橙色珍珠链,有些百无聊赖的模样。

  “走吧。”

  每个世界都有其规则,最通俗且公平的规则就是,善恶有报,因果轮回。

  这是江嘤嘤唯一认同并愿意遵守的规则,也是她会阻止坏东西主动做坏事的主要原因。

  但是善恶的边界并不那样好界定的,更遑论这世界还诞生出其他小的规则,命运眷顾主角。

  祂为“主角”赐下福祉,那个天子尚还幼小的嫡长子,看似胆小怯懦,暗弱无断,但是实则每每面临李燃的逼迫,总是镇定的权衡,在最后关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他会一步步在挫折中成长,身边会有明枪暗箭,也会有人毫不犹豫的忠诚守护,最终会破除一切困难,等上顶峰成为一个万世开泰的宽仁明君。

  而另一个做为主角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身为“反派”的皇次子,自小野心勃勃,心思不纯。所以即便他再怎么努力,在层层障碍上摔倒一次又一次,也得不到命运的眷顾。

  身为反派,怎么能觊觎主角的福祉?

  在规则里,为了维护主角的安稳,这样的存在自然是要抹杀的。

  而江嘤嘤这个反派阵营的恶毒女配,自然也是做什么都不会成功,她怎么能挡掉主角的机缘呢。

  那截断掉的栏杆,便是“规则”对剧情的修正。

  ***

  曹嫣然被送入了偏殿更衣休息,所有人都退下了,只留了太子妃和几个贴身伺候的婢女在殿中。

  侧殿之中立着一个花梨木八扇美人绣屏,青色床幔散落,塌前绣凳上太子妃安然静坐,神色担忧的看着床上之人,声音轻柔:“嫣然妹妹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

  这几日才下的雨,天气这些日已经转凉了,湖水更是寒凉的很。

  曹嫣然靠在软枕上,垂着眼鼻尖都是通红的,她浑身都裹在被子里,怀里还捧着个手炉,她闭了闭眼,指尖划过铜炉边的紫荆花纹上,顿了顿道:“臣女婢女还候在宫门处,可否让她过来。”

  因为她品级不够,所以婢女都尚且不能带入宫门。

  “你放心,本宫这便派人去将她接过来。”

  元雅容抬手给她压了压被子,见她终于愿意说话了,松了一口气,道,“姜汤一会便送过来,临江阁之事已经让人去查了,嫣然妹妹放心,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曹嫣然缩着身子,想起放才那一幕脑袋都是空的,栏杆突然断裂几乎叫她反应不过来,下一刻就坠空了。在水里的时候,她几乎极为自己要死了,那种失重沉溺的感觉,挣扎沉浮间,有人向她游来。

  是太子李恒,之前她纵然心悦其却从未敢想过这一幕。

  那样俊朗的面容,那样温润的眉眼,望着她的时候视线焦急,仿佛十分担心她的安危。

  恐惧关头,看着那奋力向自己而来的身影,曹嫣然只觉得脑子都不受控制了,只剩下这唯一一道身影。

  但是……

  为何会这样巧。

  被捞起来的时候,狼狈至极的曹嫣浑身湿透了,衣服冷冰冰贴在身上,面对周遭婢女的惊呼关怀,她穿透元雅容担心的面容,看到冷漠站在人群之后的……宣平长公主。

  她手里还发抖着,拽着太子胸前的白锦织金衣领,却没有什么心动怦然之感了,只觉得可怕。怎么好生生的那栏杆就那样断裂了,不偏不倚太子刚好又赶过来了。

  但是她如今却不敢说什么了,浑身只剩下冷意。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如同一张巨网将她笼罩住,如何也逃脱不得。

  腕间的镯子都仿佛在发烫,那一瞬间,她脑子空了一瞬。

  她并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眼睛只能看到,太子虽然怀抱着她,眸光却是落在元雅容身上的。

  元雅容手腕上也有个类似的镯子,宣平长公主那日与她说起过,那是太子所赠,她手腕上那个不能相及也。

  太子深爱太子妃,而她就要一辈子屈居元雅容之下,看着她和太子鹣鲽情深……

  她无疑是喜欢太子的,但是其实并没有到那个地步。

  而这样的手段,只能叫她望而生畏。

  东宫太子妃寝殿外,汉白玉廊桥曲转环绕,柳枝有些稀疏的低垂入湖面。不远处有一队内侍匆匆而来,为首的穿着紫色衣袍衣襟上绣着蟒,手里端正的捧着一道圣旨。

  随着那尖细的唱喏声,太子带着一众人在殿前恭敬接旨。

  已经是下午了,日影偏移,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柳树下是个好地方,枝条低垂,清风微漾。江嘤嘤立在树下眸光落在湖面上,看着鲤鱼打了摆子,又越入了水中。

  宣旨太监的声音十分洪亮,随着风就传了过来。江嘤嘤就听到那两句“恭谨端持,为太子侧妃。”

  漆黑杏眼就微微敛起,唇也怏然抿成了一条直线。

  宫里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怕是一早就注意着这边。其实陛下早就想让曹盛入东宫帐下,李燃手里有北衙军,太子手里却什么也没有,陛下断然是要扶持太子打压李燃的。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随手揪下一边柳叶,缠在白嫩的指尖无聊的撕扯着。

  可怜的坏东西啊,谁叫你是反派呢。

  曹嫣然此刻还没有那样对太子陷入太深,否则文里,太子也不会费劲去争取曹嫣然。

  本来江嘤嘤还准备了后招,让曹嫣然看清太子对元雅容情谊,或者让她直接问太子,她和元雅容他更喜欢谁。

  太子这样的主角啊,是绝对不可能欺骗什么无辜弱女子的。

  可惜,都抵不过那一纸婚旨。

  扶姞站在皇子妃身后,身子紧绷着。她觉得很不对,皇子妃对那个曹家女郎过分关心了,方才站在临江阁上的时候,她都差点觉得皇子妃会就这样跳下去。

  现在皇子妃又这样不高兴的站在湖边,扶姞发散着思绪,还想着这作精莫不是也想着从湖上跳下去试试。但是若是皇子妃的话,太子可不会敢来救。

  她警觉非常,就在这时候,远处有个女子向这边走近,扶姞认出来是方才在宴上见过的。

  娄毓站在不远处行礼,背脊都僵硬着:“臣妇参见皇子妃。”

  江嘤嘤转过身来漆黑眸光落在她脸上,眉梢微微一挑,弯唇莞尔:“你有何事?”

  看来是旧相识啊。

  年轻的女子低着头站在面前,柳枝扫过她的妇人发髻,鬓间的海棠玉钗十分惹眼。纵然是这样低微的姿态,但是眼底还是有些不甘之色。

  “当日在元家中,臣妇失手推了皇子妃,还未向皇子妃赔罪。原是因为那日之后,因为一些事被父亲禁足家中,不得出门。如今再见,还是想向皇子妃告个罪。”

  她卑躬屈膝,任由江嘤嘤低眸蹙眉扫视着,这过程有些久但是她却不敢直起身子来,心里十分屈辱。

  心里忍不住想着,即便是嫁给二皇子了又如何,一个自幼失恃的嫡女,自小混得比庶女都卑贱。如今陛下看重太子,太子又与二殿下不和,谁知道这如今是皇子妃,以后又会是什么。

  但是她不敢表露出来,如今是她处于下势,江嘤嘤若是想随时可以想出法子惩治她。这件事她甚至不敢和父兄夫婿说,江家如今对江嘤嘤态度可不一样了,她也不是从前那个江嘤嘤了。

  江嘤嘤抬眼看她一眼,眸中露出了然的神色,语调悠长的哦了一声,有些玩味的道:“原来是你啊。”

  文中路人甲角色,名曰“元雅容旧时故交”,后来就再也没有在文里再出现了。

  扶姞敏锐的从皇子妃语气里听出了些危险的味道,她看了眼娄毓,深觉佩服,竟然能在谋害过皇子妃后还能再活生生舞到皇子妃面前来。

  娄毓拿不清楚江嘤嘤的态度,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当时江嘤嘤被她推下去羞辱后的那个眼神,江嘤嘤一定会报复她的,一定会的。

  当日有多嚣张,此刻娄毓就有多憋屈惶恐,不能告诉父兄只能先将这件事稳住,她间江嘤嘤就说了这一句,还是忍不住道:“都是她们,都是她们怂恿的,我不是故意的……是她们,她们想害你……”

  她现在也开始怨怪了,若是当日不是因为那几人怂恿,她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胆量敢动手。

  咔嚓一声,江嘤嘤掰折了一根柳枝,在指尖缠了两圈,又随手松开。

  柳枝掉在了地上,和参差的草色混在了一起。

  江嘤嘤向侧边看了一眼,只看到恭敬垂首候在旁边的扶姞,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到底还是用着不太顺手,若是青芜在这里,只要自己嘱咐一句,她便能利索的将这聒噪之人带到偏僻处,然后直接推下湖去。再继续无辜的模样,站在岸边喊着有人落水了。

  扶姞就不行,她当不了刀,顶多只能挡挡刀。

  江嘤嘤也不想自己动手,就看了她一眼,语气悠悠道:“你走吧,既然知错了那就过几日送一份认罪书负荆请罪送来本妃府上,包括当日参与的人名字全都书写一份。”

  正好认认人。

  娄毓脸色就变了,揣测这江嘤嘤的用意,只觉得她是想等她认罪书写下后然后将事情闹出去,她当然不肯。

  现在周围并无旁人,她可以低声诚恳的认错,但是若是要她留下证据那是万万不可的。况且还要她写出另外几人的名字,只怕她放过自己了,另外几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我、我都已经道歉了,皇子妃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竟是有些凄厉的控诉,声音也硬气了起来。

  “也罢这认罪书你既不愿写也罢,想来你那另外几个故友是愿意写的。”

  “当日的事,也不是不能作罢,端就看你们谁更诚恳些了。”

  江嘤嘤低眉理了理臂弯的披帛,冲她弯唇笑笑。

  那抹鹅黄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娄毓眼前。

  娄毓只觉背后一阵寒凉。

  等到走远了,扶姞忍不住问道:“皇子妃当真要放过她们不成?”

  想一想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她又觉得皇子妃不可能在这些人身上浪费什么时间。

  江嘤嘤看了她一眼,道:“当然不是,等她将认罪书叫过来,你便送去官府便是。”

  扶姞:“……”

  宽敞华丽的马车悠然在府邸前停下。

  等江嘤嘤回去的时候,就见二门处春嬷嬷匆匆的在门边等着,见到主子回来,赶紧便迎了上来。

  “皇子妃,殿下今日午时便回来了。”春嬷嬷赶紧道,“您去东宫怎么不和殿下说一声,殿下回来寻您的时候扑了个空,便又会前院去了,心情甚是不好的样子。”

  江嘤嘤就听得她在耳边絮絮叨叨说着殿下今日心情如何不好,听说今日都未曾用午膳,眉心不由微皱。

  春嬷嬷生怕主子将自己作死,赶紧想着法子劝道:“您既然回来了,不如将膳房备着的热汤菜给殿下送过去。殿下向来宠您,即便是这次再生气,也不会将您怎么样的。”

  马车从宫里出来就已经时候不早了,这会儿斜辉洒隔着青灰的砖墙洒在小径上,江嘤嘤瞧了眼春嬷嬷,道:“既然知道我回来了,还不去和殿下说。”

  然后就径自抬步往正院而去,一点也没将春嬷嬷说的话放在心上。

  春嬷嬷想起今日见到殿下面沉如水的样子还觉得心里怵得慌,哪敢这样和殿下通禀,况如今天下也找不到自家主子这样的主母了。她看着主子半点未停的步子,在原地踱了踱脚,还是跟了上去。

  既然主子都不愿意去哄殿下,她这个做下人的还是别蹚这趟浑水了。

  江嘤嘤径自回了院子,青芜就赶紧迎了上了,看了眼扶姞十分顺从的侍立在一边。

  “备水,我要沐浴!”

  祖宗要沐浴,青芜赶紧恭敬应是,赶紧就下去了。

  耳房雾气蒸腾,屏风两侧立着几个云纹青玉宫灯,烛火明暗不定映着屏风后那道倩影。

  扶姞跪坐在池子后的蒲团上,给作精捏着额角。十指白皙纤长,动作不轻不重,甚至舒缓。

  青芜拖着主子手臂,一点点抹着香膏小心揉搓着,一边问着力道是否合适。

  旁边的兽耳鎏金香炉里燃着袅袅的安神香,悠远清雅。

  院中传来些动静,婢女们行礼问安声穿过正堂传了过来,青芜耳朵动了动,瞧了眼主子试探道:“皇子妃,殿下似乎来了,可要奴去解释一番?”

  前日东宫的请帖下来的时候,殿下不欲皇子妃去,结果皇子妃当日敷衍过去了,转头趁着殿下不在便去了。

  青芜跟着主子来了府邸后,还是头一次见到殿下脸色那般漆黑,竟是一句未言语便转身走了。

  还是主子厉害,都这会了还是这样悠然模样。

  江嘤嘤依旧闭着眸子,理所当然道:“他既然生气了,便让他在外边多等一会儿,消消气便是。”

  不过就是去了趟东宫,竟然就叫他气了这样久,嘤嘤才不要理他。

  多等一会儿?扶姞几乎有些绷不住脸色,十分想让殿下来看看这作精真实的嘴脸。但是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着伺候作精。

  这天气转凉后,天黑的也快,很快婢女就将廊下的风灯一盏盏点亮了。天边暮色微暗,零散的出现了几个微暗的星星。

  李燃抿着唇紧绷着下颌负手站在廊下,高悬的灯烛光亮将那颀长的身影不断拉长,然后随着风转着灯盏在门阶前旋转着。

  曹栾恭敬的垂首侍立在一旁,殿下一直让人注意着动静,皇子妃一回来殿下便知道了。绷着脸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当即就往后院这边来了。

  这事属实不怪殿下,涉及到东宫的事,殿下难免要慎之又慎。皇子妃去了东宫就罢了,回来也不寻殿下,殿下心情本就不好,难免要更不高兴。

  这天色一暗风也就更大了些,将庭院里的落叶都卷了起来。

  曹栾瞧瞧的觑着殿下,明明还气着,要做什么直接进去不就成了,作甚还要在外等着,风还这样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才是做错事的那一个。

  但是李燃就是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知晓嘤嘤在沐浴,就让人搬个椅子坐在廊下等着。

  他就想看看,嘤嘤什么时候过来看他一眼。

  结果婢女进进出出,提着热水的,还有拿蜜饯糖水的,就是没见江嘤嘤出来。

  皇子妃可真会享受,曹栾端着拂尘在殿下身后站得笔直,时不时视线瞥过婢女端进去的东西,揣测着皇子妃什么时候才能好,殿下什么时候才能不惯着这个作精。

  终于,天色就要彻底暗下来了,李燃终于坐不住了,起了身大步到门外,沉声道:“嘤嘤?”

  扶姞出来了,看了殿下一眼,躬身十分艰难道:“皇子妃说她心情不好,让殿下莫要扰……扰她。”

  殿下素来是最是手段狠戾,怎么就不对那作精狠一次,如今都被人踩在头顶上了。

  李燃脸色顿时漆黑,让人都退下,便进了房间。

  看着被用力关上的花折门,扶姞简直喜极而泣,以后总算不用受那作精磋磨了。

  没人知道那作精有多难伺候,茶烫了一分不成冷了一分也不成,放久了味道不对便要换新的,就连早上梳头都不能掉头发丝。

  这祖宗也不知前些年是怎么活的,也就青芜那样的狗腿子能忍受得住她那样的脾气了。

  耳房早就没人了,李燃绕过寝房屏风就看见软塌上十分不规矩的躺着的人,少女披着寝衣枕在婢女的腿上,青丝湿漉漉的。

  青芜正给皇子妃擦着头发,房间突然就只剩下她一个婢子了,接着二殿下就这样沉着脸色进来了,她简直怕得头皮都要炸开了,恨不得立即起身就走。但是手里还攥着帕子,掌心里的发丝湿湿凉凉的,她想走都走不掉。

  皇子妃还捧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没看见殿下来了一般。

  青芜手有点抖:“婢子参、参见殿下……”

  “你先下去。”李燃沉声道。

  青芜有些为难的看了眼枕在腿上的主子一眼,手里还捏着帕子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江嘤嘤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就直起了身子坐了起来。放下了话本子,杏眸慵懒看向青芜道:“你先下去吧。”

  青芜如释重负,赶紧就告退了。

  李燃走了过去,看着熟练将巾帕递给自己的嘤嘤,心头顿时梗了一下。但是他将婢子都遣走了,总不能叫嘤嘤自己擦。

  于是他就走了过去,绷着下颌接过了巾帕,一边道:“嘤嘤就没什么要与我说的?”

  江嘤嘤瞧了他一眼,满意了,这坏东西绷着个脸也好看的紧。她盘腿在软塌上坐好,挪了下位置背对着他,方便他擦头发。

  她刚沐浴完身上还有些水渍,着着白色的寝衣有些不合的贴在身上,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是清新的水汽味,还有若有似无的桃花香甜气息。

  “夫君想听什么?”她坐得端正又乖巧,说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声声控诉着,“还是说夫君对我有疑?”

  李燃坐在她身后的位置,修长指节就撩起了她湿濡的青丝,免得打湿衣裳。他拧了眉心,道:“我并非此意,当时便与你说了,东宫去不得。”

  但是她却是表面是答应了,然后趁着他不在就过去赴约了,叫他怎么不生气。

  若是旁的时候也就罢了,这次太子妃是为何办赏花宴,李燃是心知肚明,不过就是为了笼络曹女。东宫那些人诡计多端,尤其是李恒,到时候嘤嘤与那曹女都在,谁知道李恒会不会使什么小人行径。

  事实证明,他想得果然不错,李恒可比他想的要更果决些,竟然在栏杆上动了手脚,设计了这样一出。可是他又是如何能保证,旁人不会碰到那截栏杆掉下去的?

  若是先一步靠上去的人是嘤嘤,李燃顿时眸中阴霾更甚,脸色一沉。

  江嘤嘤怕他一生气控制不住力道伤害到自己宝贵的头发,赶紧先一步将自己头发从李燃手里接了过来,然后转过身来,正色看着他道:“夫君既然叫我不要去,总要告诉我缘由。”

  这要如何与她说,李燃顿了顿,只沉声道:“东宫危险,今日那栏杆能断裂,明日便能有湖边青苔滑人,后日还不定有什么事。”

  “就这?”江嘤嘤杏眸瞪他。

  “就这。”李燃按着她的肩胛,将她转了回去,重新接过她手里的青丝用帕子裹住,声音清润道,“坐好,别动。”

  江嘤嘤顿时不想管他了,这坏东西自己琢磨去吧,她撑着小桌重新有拿起了放在旁边的话本,继续津津有味看着。

  她背脊挺直坐得端正,为了方便李燃擦头发,就动了动身子往后坐了坐,让身子更靠近了他些。

  李燃身上还穿着墨青色衣袍,江嘤嘤几乎整个人都窝在了他怀里,手里分明已经捧着一个话本了,另一只闲着的手却还不老实,熟练的一勾就将身后人腰间系着的腰佩勾进了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

  江嘤嘤还是有些无趣,就将话本反手扣在了身上,然后又坐正了身子兴致勃勃,道:“你不知道,今日伤花宴可有意思了,太子妃竟然那样笼络曹家嫡女。”

  想到赏花宴时候的场面,江嘤嘤还是觉得十分有意思的,尤其是太子妃元雅容。这样矜雅从容的女主,竟然有这样大的度量。

  江嘤嘤还知道些今日没看到的隐藏剧情,就比如这会儿太子应该在元雅容房间里,好生愧疚安慰着人。

  台词大致有:“雅容,你受委屈了。”、“都是孤不好,等日后登基……”、“雅容放心,孤心里只有你一个。”

  倒是十分好笑,江嘤嘤十分可惜这样的剧情亲眼见不到,都没法说给坏东西听,不然这坏东西肯定有一箩筐不带重复的话来吐槽笑话李恒。

  江嘤嘤说着说着便自顾自笑了起来,她坐着的时候也只到李燃肩胛的位置,从这个位置刚好就能看见她清晰的锁骨,还有往下一片被寝衣半遮的雪白。

  李燃就没注意她在说什么了,嘤嘤身上凉凉的带着湿气靠在他身上,有些柔软。他垂眸抿着唇,下颌紧绷着,手里倒是一刻不停的擦着那微凉散落的青丝。

  少女浑然不觉,那领口都敞开了些,李燃往后坐了些给她腾了些位置,她还有些不满,挪动着身子想要往后靠得更近些,然后就被一把按住了肩胛。

  “嘤嘤莫动。”李燃头疼,再动下去这头发就擦不干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只剩下廊下的风灯将院子点亮。

  扶姞站在院门口等了许久了,也不见殿下出来,房间里一排风平浪静一丝争吵声都心里顿时就是不好。果然又被那作精哄住了,她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着实是命苦的紧。

  转过身,就看到春嬷嬷急得在外面跺脚转着圈子,嘴里念念叨叨求神拜佛的希望主子莫要惹恼殿下。

  扶姞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皇子妃身边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她瞧了一圈,青芜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这狗腿子也只有在皇子妃面前才知道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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