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第57章_偏要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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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第57章

  “最新消息,台风’阿奇拉’将于今早7:30分前后登陆h市......”

  斜风裹挟着细雨一波又一波从街面扫过,卷起的枯叶沙石漫天飞舞,零星的几个行人迅速缩起脖子加快步伐。

  袭面而来的风愈渐强劲,路边的树木摇头摆脑,枝桠啪啪打在二楼的玻璃窗上。

  学校边的文具店老板关了小电视,拿起钥匙出了店门。他迈开腿艰难地站立在风雨中,终于吃力地把卷帘门拽下。

  永安大道与中山路的交界处,浓烟滚滚。

  狂风掀起烈火,火舌像海底的水藻一样在雨幕中舞动,一声爆破后,黑烟翻涌着冲向天际。

  大约过了十分钟,警笛声由远及近。

  课堂内一片寂静。

  外面是呼啦啦的疾风声,窗户被吹得砰砰直响,雨珠像玻璃球一样噼里啪啦击在窗户上。

  窗子被严严实实遮挡,班主任张欢早在课前让靠窗的同学把帘子拉紧了,才刚过上午九点,教室就已经亮起了灯。

  教室里的三十多号人埋着脑袋,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周测卷。

  姜灵写着写着,手里的黑笔忽然断了墨,刚换不久的笔芯,这下怎么划都划不出水。

  她索性换了一根笔,思绪却被窗外逐渐加重的雨声搅得有些纷乱。

  没由来的心悸感让姜灵倒抽了一口气。

  冷静做题。

  她在心中默念,随后调整状态继续写题。

  走廊里传来陆陆续续的脚步声,听着有两三个人,他们步子放得很轻,但是速度很快。

  正在讲台翻卷子张欢听到门外的动静,顺势回头。

  个别同学抬头,见张欢匆匆忙忙地走出教室。

  大概过了有三四分钟,张欢重新回到了教室,她环视一圈,目光定格在第一组第四排坐最里面的那个女生身上。

  她径直走到那个女生桌旁,俯身低声说:“姜灵,出来一下。”

  姜灵茫然地抬起头,张欢点点头,她随后放下笔,跟着班主任走出教室。

  门口站着三位穿着蓝色警服的,两男一女。

  他们先是把姜灵打量了一圈,领头的那位警员出示完警官证,率先开口,声音很低:“你是叫姜灵对吗?”

  姜灵抬眼,面前站着三位警员。

  她缓缓点头。

  三位警员对视一眼,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女警车轻揉了一下姜灵的肩膀,声音很温柔:“你别怕,警察叔叔这边要确认一些东西,你先把身份证带上,和老师一起跟我们去派出所做一下笔录。”

  她往后探了一眼,学生还在考试,又把声音压了压:“卷子什么的也可以带上。”

  姜灵攥紧衣角,心脏跳得厉害,咚咚咚震得胸腔疼。

  莫名的不安潮水似的涌来,势要淹没她。姜灵有些站不稳,紧张地望了一眼班主任,张欢摸了摸她的脑袋,面色严肃,声音却像羽毛那样轻:“没事的。”

  女警说完,示意了一下张欢,“麻烦您了。”

  永安派出所。

  姜灵坐在长桌前,唇无血色,班主任张欢坐在她身旁,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后背。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掌心感受到面前这副小身躯轻微的颤抖。

  不一会儿进来两个警员,还是刚才那个大姐姐,她端了两杯热牛奶放在姜灵和张欢桌前,随后坐到俩人的对面。

  “姜灵是吗,”她注意到姜灵耳边的助听器,基于她的特殊情况,又说:“等会儿我问什么,你点头或摇头就好,好吗。”

  她从身旁做笔录的警员那儿拿了两张A4纸和一根0.5的黑色水笔,慢慢推到姜灵桌前,“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可以写下来。”

  姜灵盯着桌面上的白纸,轻轻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五分钟内,是一系列关于个人信息的询问。

  姜灵无一例外地点头。

  终于,那位女警掏出一个自封袋,她慢慢地放在桌子中央。

  透明自封袋里装的是一部外屏碎得厉害的手机,手机壳边缘被烧得焦黄。

  “这部手机的主人,你认识吗?”

  似乎被当头喝了一棒,姜灵看着那部手机,头晕目眩,身子忽然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张欢赶紧搂住她,“姜灵,别怕,没事的。”

  那张洁白A4纸上掉落两滴泪,浸出一片灰色。

  她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笔,艰难地一字一句写,末了,姜灵把纸张递给面前的女警。

  【我认识,她怎么了?求您告诉我。】

  女警没有回答她,随机又问:“这部手机是许安宁的吗?”

  姜灵眼泪无法控制地落下,她默然点头。

  “小姑娘,是这样的,”女警有些于心不忍地望着她,斟酌了片刻后说:“今早八点十分前后,在永安路和中心大道交界处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通过监控,我们初步确认的是一辆载货汽车违反交通规则,与刚驶出永安路的一辆私家车发生冲撞造成的,事后肇事司机逃逸,目前我们还在追查中。因为被撞的那辆私家车发生了自燃,损毁严重,我们无法确认驾驶员的身份,在事发现场不远处我们发现了这部手机......”

  警察的话变成一个个听不懂的音节,围绕在姜灵的耳边。

  大脑一点点、一点点变白,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把耳朵上的助听器摘了下来,世界重归宁静。

  姜灵脸上的泪干了,没有多余的再流出,她站起来,准备往医院走。

  迈步的时候,天旋地转,双目昏黑,双腿忽地被抽干力气,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接到电话的许梦和许家容当天从上海飞了过来,许梦一边哭一边在电话里反复询问警察,俩人打车直接到了人民医院,飞奔着上楼。

  许安宁被送进医院之前就已经没了生命体征。颅骨骨折、肋骨骨折、脏器不同程度受损,伤口高度感染,出血严重。

  全身烧伤面积达百分之九十,面容几乎难以辨认。

  许梦和许家容四处询问,到达现场后,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面前只有一床被白布裹着的人形。

  护士走到他们身旁,“是许安宁的家属吗?过来这边签一下字。”

  许梦颤抖着手指着那床上的“人”,声音越变越细:“那是、那是许安宁?”

  怎么可能,她不会相信的,许梦咬紧牙关,颤巍巍地走上前,慢慢拉开白布。

  随着一声肝肠寸断的凄声惨叫,她跪倒在地,捂脸痛哭。

  远远目睹的那一瞬间,许家容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床上那具血肉模糊尸体,是他时隔五年没有见到的妹妹。

  眩晕感袭来,许家容脑袋有些发昏,嘴张了半天却吸不上来一口氧气。

  “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快来人,这里有人晕倒了!”

  记忆里的时间不断回溯。

  那一年,许安宁第一次把姜德康带到家里,听完这个男人对自己各项情况的介绍后,许家容一言不发,他走到阳台抽完了一根烟,然后把许安宁领到外面。

  “你要和这样的人结婚?”

  一向宠溺自己的老哥发出这样的质疑,许安宁很是不开心,“哥,怎么了嘛,他挺好的。”

  许家容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自己这个冲动又不计后果的妹妹清醒一点,“你刚刚听见他说的了吧,没房没车,目前工作也不稳定......”

  “哎呀,你怎么话只听半截呢,他已经决定好创业的方向了,年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我觉得他是个很有点子的人,钱我们一起挣嘛,车和房以后我们都会有的。”

  “你先听我说,”许家容比许安宁大五岁,很多事情他比她看得要更明白,“先不说这些毫无保障的事,最关键的是,他离过婚,还有个......”

  他快要说不下去了,想不通一向脑袋聪明的妹妹怎么会在婚姻大事上犯糊涂。

  “有个女儿,怎么了,我见过他女儿,很乖很可爱,我挺喜欢的。”许安宁知道许家容在介意什么,“我知道那个孩子是聋哑人,你不舒服,但聋哑人怎么了,我一样会把她照顾得和正常孩子一样,让她过上有妈妈的生活。”

  “先不说她是不是聋哑的孩子,许安宁,你28,正经大学毕业,在国企上班,有稳定的工作稳定的工资,为什么要在这种不靠谱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还得当老妈子替他照顾一个听障女儿?”

  许家容声音有点大,“许安宁,你告诉我,你觉得值得吗?”

  看见许安宁受伤的眼神,许家容转过脸,还是坚持把狠话说到底,“总之,我不会同意的,妈也不会同意的。”

  “我早就厌烦了这种生活,”许安宁咬着牙根说,“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决定了的事,谁也没办法改变。”

  这段不被全家看好的关系在第二年春天修成了正果。

  坐在姜德康和许安宁的房间里,方兰凝视着身旁的女儿,她不理解,从小到大,许安宁想做什么她没有依过她呢?如今却要为了这个男人逼她到这种地步。

  “妈,”许安宁握住她的手,面色疲惫,“我爱他,我也爱他的女儿,你相信我,我们会幸福的。”

  方兰点点头,泛黄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最后,她把手从女儿那儿抽回。

  “好,你可以爱他,也可以和他结婚,你决定好的事,不要反悔。”

  她站起身,揩去眼角的泪。

  “只是以后别再喊我妈了。”

  许安宁抿紧唇,泪水滑落,没再说话。

  婚后全家唯一和她保持联系的是小妹许梦。

  与家里断绝关系的第一年,也是新婚的第一年,她接到许梦的电话,方兰病逝了。

  时隔一年许安宁再度返家,站在自家门口,门锁换了,她的钥匙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打开那扇门,敲了不知道多久,却没有一个人开。

  许家容拦着许梦,声音是哭过的低哑:“别让她进来,她不配。”

  在门外呆了一宿,许安宁在清晨醒来,脸上满是泪痕,她留下一笔钱和一张字条,然后动身返回她和姜德康的家。

  许梦会经常在电话里问她,结婚是什么感觉。

  婚后第一年,许安宁总是含着笑回答:很好,很好。

  后来许梦也结了婚,体会到了结婚的感觉,她不再频繁地去问许安宁那些幼稚的问题,开始经营自己的小日子。

  在许梦婚后的第二年,她接到许安宁的电话。

  “我离婚了。”

  电话那头,她音色平静,平静得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

  许梦震惊得没法说话,不等她问,许安宁那边就给出了原因。

  “他是个人渣,他虐待她女儿,我会和他法庭上见的。”

  婚后的许安宁并没有和姜德康甜蜜多久,为了家庭,她必须得很努力的工作,慢慢的,隔三差五的出差引起姜德康的不满和猜忌,俩人吵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许安宁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也知道,她彻彻底底的错了。

  许安宁顿了一下,又继续,许梦第一次听见她这么脆弱的声音。

  “帮我和哥说声对不起。”

  真正让许安宁决定和姜德康撕个痛快的,是他们的女儿,姜灵。

  第一天见到姜灵,许安宁脑海里只浮现出三个词。

  听话、安静、瘦弱。

  她把这一切归于,因为姜灵没有妈妈。

  可打从她那天看见姜灵浑身的伤痕,新的旧的,结痂的流血的——那一刻开始。

  一切看法都改变了,许安宁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

  “无论如何,我都会抚养姜灵的。”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让许家容好不容易感到一丝安慰后又将其抹杀的一句话。

  他狠狠地把茶壶砸在地上,吓得许梦浑身一震。

  “许安宁他妈的就这么在乎那个狗杂种男人的一家?”

  许安宁带着姜灵,开始了新的生活。

  她知道许家容恨他,但更清楚,许家容比谁都还要爱她。

  一个人抚养孩子是不容易的,她每次都能在卡上发现一笔多出来的钱。

  许家容没有给许安宁打过一通电话,从她结婚到离婚。

  却一直在以这样的方式,默默表达他的情感。

  许安宁知道,他原谅她了。

  母女俩相处的第一年,姜灵还有些怯她,两只大眼睛没什么神采,像一个没生命的娃娃。

  眼里除了恐惧,就只剩下木讷。

  许安宁没有当妈妈的经历,但是她告诉自己,从现在开始,她要成为一名好妈妈。

  她要改变这个孩子,拯救这个孩子,由内而外的。

  最开始是出于一种怜悯的情绪,无关任何,就像是看到了街边可怜兮兮的猫猫狗狗,本能会想去救助它。后来渐渐不一样了,许安宁把自己完全放进了妈妈这个身份之中。

  看着姜灵一天天长大,变得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开朗,越来越漂亮,她好高兴。

  为了能和女儿更好的沟通交流,许安宁工作之余去报了个口语班,听人说这种小孩如果很早就带上了助听器并且及时进行语言康复训练,后天也能和正常人一样对话。

  许安宁默默记在心里,以后的日子,除了给姜灵报她喜欢的兴趣班,她又加了一个必不可缺且必须执行的——语言康复班。

  她想看到姜灵有一天能站在她眼前,和所有孩子一样,甜甜喊她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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